FragileMonsoon

【权贵】香菜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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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k+，一发完

01

“阿哥，他睡了这么久，怎么还不醒呀？”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脆生生地问。

“再等等吧。”男孩在一旁认认真真捣着草药。

“阿哥，他生得真好看呀。”小女孩一只手拽着男孩的衣角，一只手伸出短短胖胖的小手指去触碰床上那个小孩的脸颊。

男孩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，抬起头瞅了两眼。他没见过这么白的皮肤。寨子里的孩子肤色都差不多，健康的干蓖麻色。他这种跟什么一样白呢，男孩想了挺久……像……集市上卖得最贵的那种牛奶。

“你们，”床上的小孩眼睛微张，突然开了口，还把小姑娘吓得往后一缩，“你们是天使吗？”

小女孩噗嗤一声笑出来，小肉手作势捂着嘴：“阿哥，他莫不是个傻子咯。”

“妹子，莫要瞎说。”男孩把捣完的药小心翼翼地敷在他手臂的伤口上，“你活下来了。”

男孩恰好坐在窗子口，说这话的时候有光从他脑后打来映入范丞丞的瞳孔。逆着光，范丞丞看不细致他的脸，可是这一瞬那男孩发着光的模样在他眸子里留了好多好多年。

小女孩一边高高兴兴地喊着“醒了醒了”一边把她阿娘拽过来。
阿娘轻柔地问范丞丞叫什么、打哪儿来、有家人的联系方式没有，镇上能打电话。他这穿着一看就是城市里的孩子。

范丞丞被半扶着靠在床榻上，摇摇头。除了第一个能答上来，其他两个都记不清楚。他看到那大娘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，她扭头略带凶意地对刚刚给他上药的男孩说：“明昊，还杵在哪干什么？”

男孩立马明白了什么，放下药盅，拎着个竹篓出了门。

大娘叫他好生歇着，先就在这住下。身上还有伤，养好了再下床走动。范丞丞想给大娘鞠一躬，被大娘摁住了，边摆手边走出屋子。
倒是那个小姑娘，走之前冲自己眨眨眼：“我阿哥求阿娘把你留下来，今天要去割十斤山藤呢。”

02

范丞丞被仇家绑架到这湘西的山里的时候，意识特别清醒。
黑暗的记忆就像黑胶光盘一样刻在他脑海里。
“丢到山里喂狼“”当娈童卖了”“到赌场当抵押”……黑布绸蒙着他的眼睛，他想把耳朵也捂起来，可手挣脱不开粗糙的麻绳，反而把手腕挣得血淋淋的。

他感觉到自己被从车上拖下来，感觉到自己悬空，感觉到自己急速下坠，感觉到冰冷的湖水漫过他的耳鼻……

有人急促拍着他的脸颊，让他醒来。

是那个叫明昊的男生。

“你做噩梦了”，男孩端着一碗药在床沿坐下，舀了勺递到他嘴边，“今天刚采的药，抗炎的。”

范丞丞乖顺地喝了一口，苦地皱起了整张小脸，不愿再喝第二口。

黄明昊知道这药苦，没忍住嘴角的笑意：“诶你先喝，喝完有好东西。”

“对了，我叫黄明昊，你叫什么？”

“范丞丞。”

“我八岁咯，是不是很大。”

“我十岁了。”

“那，我叫你阿丞，你叫我阿昊，好不咯。”

范丞丞小幅度地点了点头，喝完最后一口药。抬起头带着些期待地盯着黄明昊。
黄明昊从袋子里掏出一颗已经略微开了口的奶糖，献宝似的递给范丞丞。范丞丞的眼神黯淡了下去，迟迟没有伸手去接。

黄明昊见他这个反应，本来伸得笔直的手掌，慢慢拢了起来：“这是今天下午用藤篓新换的，我知道你城里来的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，糖就被范丞丞扒拉走了，他把包装撕开，用力把奶糖掰成两半，一半放回了黄明昊手心里。
黄明昊笑眯眯地把奶糖丢到嘴巴里，宽大的袖子垂到手肘，露出满是新鲜伤痕的胳膊。

“为什么？”为什么要这样做。范丞丞没头没尾地问。

黄明昊却听懂了，还是笑眯眯的：“你合我眼缘，我想留下你。”

眼缘这个词是跟着阿姐学的，他之前问阿姐，为什么偏偏就选了那位阿哥，他记得阿姐回他，因为他合我眼缘。

03

范丞丞伤好些之后就常在门口坐着。
大娘帮他在县里的派出所登记了，下雨山路滑，大娘半路还摔了一跤。

他在等。

黄明昊在一旁削藤条，削完送给阿姐编篓子。他太小了，篓子还没会编，大一点就能学了。手也还嫩得很，老是被削扁的藤条剌破手。

“阿丞，你是不是在等人来接你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你先等着，要是等不来，我就把我的被子分你一半。”

两个少年眼神都清澈，跟上游的溪水似的，碰撞在一起，仿佛都能听到叮当作响。迷失的小鹿在森林里穿梭，突然看到了另一只小鹿。

范丞丞还是没有等来。他的白衬衫和运动鞋已经不能再穿了，他换上了跟黄明昊一样的刺绣布褂子和布鞋，布鞋底是扎扎实实的千层底，走石子路也不硌脚，不比运动鞋差。

黄家人待他好，阿昊有什么他就有什么。

阿昊去上学，他也跟着去上学。
学校设施跟城市里没法比，还有点远，要起很早走很远的路，下雨还要带很重的雨具，没有管家给他打伞了，他得自己走。

但是还好，身边有阿昊。

学校学的东西对他来说很简单，阿昊有时候有题目不会，他就腰一叉说，我教你。

阿昊是个特别厉害的小孩，只有这方面他稍微厉害点。
雨具也是阿昊给他新做的，家里小孩用的就那么多。

他一开始吃不惯山里的野菜，又涩又粗，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，但家里三顿里有两顿吃这个。可是每次阿昊都埋头吃的很起劲。他就觉得没那么难吃了。

晚上睡觉他才在被窝里悄悄问黄明昊:“阿昊，你真喜欢吃野菜吗。”

黄明昊果真分了一半被子给他，两人窝在一起，胳膊贴着胳膊，挨得紧紧的。

“喜欢啊。”黄明昊侧过身来，眼睛都没睁，“不喜欢，但是不吃没办法，阿娘买菜要走很远的。”

“哦。”范丞丞背过身去，“那我也喜欢。”

04

家门口有一棵槐树。范丞丞刚来的时候槐树只有人高，现在已经长得很高很大，叶子细密密的遮出很大一片阴凉。
范丞丞和黄明昊背着鱼篓子出门的时候，阿妹正在树下跟小伙伴折槐花玩。阿妹也不再扎羊角辫了，一朵奶白色的槐花别在头上，怪好看的。

今天这条河特别清，在后山这，黄明昊第一次带他来这里。水刚没过腿肚子，都能感觉到小鱼在啃自己的脚丫。鹅卵石被水磨得滑溜溜，又被太阳晒得有点烫，踩在脚底舒服极了。

“我们就是在这里发现你的。”黄明昊说起那天的事，他记得很清楚，“我阿妹扯着我说，快看那里有一条大鱼！”

范丞丞头一回听他说自己被发现的场景，本来神情挺凝重的，听到这里不由笑了出来。

“我当时差点一鱼叉子就下去了，怎么样，阿丞，是不是得感谢我放了你一马。”黄明昊说着嘚瑟地挥挥手里的鱼叉。

范丞丞一步一步走近，突然顿住，用手拨起一串水珠泼到黄明昊身上，嬉笑着跑远:“我就这么感谢，喜欢吗！”

“好啊你个阿丞，等着！”

两个半大小伙子，鱼叉鱼篓都丢在河滩上，在河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打着水仗，两人的白褂子都湿透了，贴在身体上，影影绰绰的。少年的成长跟竹子拔节差不多，一天一天朝太阳生长，青春的酮体又健康又美好。

范丞丞突然脚下一踩空，往崖石那倒去，黄明昊看了心里一急，伸出手去拉他。不料那人却使了更大的力气把他拉过去，继而是巧劲一扣，被摁在崖石上的人竟变成了黄明昊。

“你……”

黄明昊一字未说完，嘴巴就被另两片殷红封住了。神秘的触感在他口腔蔓延，像有一条小蛇在嘴巴里钻。黄明昊一时竟分不清是这个更舒服，还是让小鱼啃脚丫子更舒服。再仔细想了想，这是心里舒服。黄明昊脑袋里又蹦出了阿妹，要是阿妹知道，肯定得扯着嗓门问他，为什么不准我亲你，却让丞丞哥亲你！

“你不专心。”范丞丞放开他，两个人刚刚贴的紧紧的，都能感受到各自胸膛的跳跃。

黄明昊愣怔了一会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:

“你会走吗？”

没得到回答。

有人属于大山吗？没有人属于大山。外面的世界特别精彩，学校里老师在说，广播里也在放，集市已经很远了，但是城市更远。这里有山有水，可是抬头看看山间的云，云层之上的太阳，又会觉得自己在井底。

范丞丞不属于大山，城市里有他的家。

黄明昊也不属于大山。可是他有阿娘和阿妹。

05

夜深了，老黄狗还是一会睡一会醒，醒了就要吼两嗓子，把黄明昊都吼醒了。正要再次睡去，听到旁边人若有若无的嘤咛。

借着月光黄明昊看到身侧的范丞丞皱着眉，很难受的样子，碰碰他的脸颊，滚烫；再一摸，被褥黏糊糊的。

“阿丞，”黄明昊凑上去摇醒他，“阿丞，你梦/遗了。”

范丞丞睁开眼睛懵懵的，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关于阿昊的梦罢了。

“阿丞，我帮你吧。”黄明昊俯下身，按住范丞丞推拒的手。

忙完之后两人都挺累了，脑袋重回枕头，沉得像是立马就能停机。范丞丞听到黄明昊在黑暗里问，阿丞，你会舍不得吗。

范丞丞转过身，背对着他，嘴型说了个“会”。
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
湘西蛊术很厉害，黄明昊之前半信半疑，可是阿姐说她有好几个姐妹都这样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。
蛊婆长得有点可怕，五官都皱缩在一起，见到黄明昊来，露出一排枯黄的牙:“小哥，这是阿妹讨男人用的，你是帮阿妹要一个？”

“不，是我讨男人用。”

黄明昊选了已经很温和的香菜酒。往里面滴一滴自己的血，过一个星期给心上人喝。一个月之内，自己每日都会心绞痛，直到心上人跟自己在一起，一个月之后，若没有在一起，就是那心上人痛苦，自己则相安无事。

范丞丞家人找来的那天，黄明昊已经做成香菜酒了。

范家给了黄家很多很多钱，多到可以再养好多个范丞丞。

可是阿娘和阿妹都在哭，就阿昊没有哭。

黄明昊又问了一遍，你会舍不得吗？

还是没有回答。

黄明昊笑着捧出香菜酒，说湘西人践行都喝这个，阿丞必须要喝。
范丞丞笑意盈盈地回望他，不说话。

离开的时候外面又下雨了，管家给范丞丞撑伞。

管家撑伞好烂，把阿丞身上，都淋湿了。

黄明昊站在雨里送他，觉得这老天爷也有问题，下的雨都咸了。

06

第29日

黄明昊每天都心痛难耐，他更想去城里找他，想告诉他自己后悔了，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，他不要他也这么痛。

阿妹大叫着从院子里跑来，说来了好多越野车呐！

黄明昊捂着心口出门。他的阿丞站在人群里，好高好优越。

“阿昊，那天我没有喝，我知道那是什么，因为我也讨了一壶。”

“那我为什么会心口痛。”

“因为你喜欢我。”

“你为什么不喝。”

“我怕你痛。”

黄明昊感觉老天又在下咸雨。

“对不起阿昊，处理十年前的事情花了这么久。我不想给你空无的承诺。可是我一直都舍不得。”

咸雨怎么不淋别人？

“黄明昊，我没有喝香菜酒，你愿不愿意跟我走。跟她们一起。”

他说好。

//大声嚷嚷:我昨天好幸运呐。我遇到了半九和爱钱女士这两位大大(我好怂我不敢艾特她们)，还有很多很多鼓励我的人。我觉得因为你们我体内贮存的爱更多了。送给你们❤

小声bb:可以有评论吗(ಥ_ಥ)